中国环境报记者 周雁凌 季英德 见习记者 周群锋
一日凌晨,犯罪嫌疑人从江苏省运出30余吨含苯、酚等化学物质的化工废料酸焦油,抱着侥幸心理,趁着夜色将其悉数倒入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正在引水的三干渠,酸焦油伴着库水,一并流入美丽的太公湖,导致湖水污染、大面积水生植物枯萎、鱼类死亡……
是谁公然污染太公湖?为何犯罪嫌疑人铤而走险?当地有关部门如何查获案件元凶?本报记者深入淄博市临淄区,详细了解了此次案件中环保应急处理和刑侦人员破案的过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案情现已明了。截至目前,已先后有13名犯罪嫌疑人落入法网。
凌晨时分太公湖惊梦
成立专案组悬赏两万
临淄区委、区政府主要领导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要求相关部门尽快采取措施消除污染,公安部门悬赏提供破案线索
“叮铃铃……”6月23日早晨5时左右,淄博市临淄区环保分局值班室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
“太公湖发现污染,有些荷花和鱼已经死亡……”接到举报电话后,临淄区环保分局迅速启动环保应急预案,立即向区政府汇报,并向区公安分局报案。
临淄区委书记唐福泉、区长毕荣青带领有关乡镇(街道)及公、检、法的主要负责人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迅速成立了“6?23”污染事件专案组,要求环保和水务部门尽快采取有效措施,努力消除污染,并要求公安部门限期破案。
正在召开调度会的临淄区公安分局刑事侦查大队大队长张兵传,也立即带领技术人员携带设备赶往现场。
据了解,一般的案件都由治安大队调查破案。考虑到此次污染案件的严重性,临淄区公安分局决定由刑事侦查大队直接查办此案。
太公湖位于淄河临淄段,是一个水面面积1500亩、蓄水能力150万立方米的人工湖。近年来,临淄区先后投入3亿多元,对太公湖进行综合整治,先后建设了两处总面积达40万平方米的生态湿地,综合治理了上、下游8.3公里河段并与太公湖相连,形成了总长度10.8公里、水面宽300~500米的淄河生态长廊。
河道管理员周瑞杰第一个发现湖水被污染。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心痛地说:“污水进入太公湖后,上游分水渠的鱼就开始死亡。栽种还不到两个月的荷花跟着也就不行了,先是叶面开始枯黄,后来根系也有些腐烂了。”
为尽快获取有力的破案线索,临淄区决定悬赏两万元,对提供破案线索者给予重奖。
开展地毯式排查污染源
锁定祸源系外来酸焦油
全区65名环保工作人员组成的7个勘察小组和两个技术组对所有化工企业进行地毯式排查,锁定污染物为化工废料酸焦油,倾倒地点位于太公湖南10公里处王朱村北的三干渠内
造成污染的是何物质?通过何种方式进入湖中?排污者是本地企业还是外地企业?在赶往案发现场的路上,曾担任过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的临淄区环保分局局长徐继国反复琢磨着这些问题。
环境执法人员勘察完现场后,环保分局局党组立即决定抽调65人分为7个勘察小组和两个技术组,对全区所有化工企业开展地毯式排查。
短短两天时间,勘察小组排查企业260多家。技术一组第一时间将样品送往淄博市环境监测站化验分析,并聘请专家对样品进行监测分析,认定污染物为粗苯精制生产的废弃物――酸焦油。
当地没有从事粗苯精制生产的企业,自然不会产生酸焦油这种废料。执法人员调查发现,化工废料是从太公湖上游流下来的。他们沿湖上游的车辙和排污痕迹逐段勘察,找到了倾倒酸焦油的地点――输水三干渠王朱村北段。
8月25日,记者与临淄区环保分局副局长李松龄一起,从太公湖逆流而上10多公里,来到了王朱村村北的三干渠边。记者看到,约两米宽的三干渠道内侧,还残留着一片片黑色的酸焦油液体痕迹。
李松龄说:“太公湖没有天然水源,主要靠当地两座污水处理厂将处理达标后的废水排入上游湿地,经湿地净化后流入湖内作为景观用水。为补充太公湖水源,政府花100万元购买了上游太河水库的水,库水通过三干渠注入太公湖。犯罪嫌疑人却借三干渠放水之机,将30余吨酸焦油倒入三干渠,以致酿成大祸。”
公安人员跨省追捕
犯罪嫌疑人落法网
临淄区公安分局迅速成立专案组,调集30余名公安干警,挨村、挨户、挨车排查,以污染源头为中心,兵分多路,全力侦破
案情就是命令。
按照区委、区政府的部署,临淄区公安分局成立了由局长翟慎民挂帅、分管刑侦的副局长王元斌任副组长的“6?23”专案组,迅速调集刑侦大队、辛店派出所等单位的30余名公安干警,以污染源头为中心,兵分多路,全力展开侦破。
专案组根据区环保局提供的污染物情况,确认污染物是从外地非法转移到临淄的。随后,专案组对全区所有油罐车逐一排查,重点摸排6月22日~23日从临淄高速路口下路的260辆罐车。
专案组多次召开调度会,及时调整侦破范围和工作策略,挨村、挨户、挨车排查。专案组重点对王朱村进行深入排查,对此村货运司机逐一登记。
专案组的目标越来越清晰,社会舆论及政策攻势越来越强。
7月8日7时许,犯罪嫌疑人薛某终于主动现身,带领两名司机王某、张某来到刑侦大队投案自首。
采访中,张兵传谈到当时的情形:“那天早上,薛某由父亲、母亲陪着,妻子抱着孩子跟着,全家人哭着来投案。薛某才28岁,也是缺乏文化知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车废料会产生如此后果,他一边哭一边说,后悔不已。”
审讯中,薛某交代了6月23日凌晨2时许,他受货主王某雇佣,把从江苏省徐州市天永化工厂拉来的30余吨化工废料酸焦油趁着三干渠放水,倒入王朱村北渠段的犯罪事实。
事不宜迟,专案组迅速赶往临淄区梧台镇对王某实施抓捕,不料王某已畏罪逃往辽宁省营口市,专案组随即派人北上追捕。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专案组人员3赴东北,秘密布控,最终于7月28日下午在营口大石桥市水源镇大沟村将王某及涉嫌窝藏王某的胡某抓获。经审讯,王某对雇佣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王某经营化工原料,为徐州市天永化工厂供货。此化工厂无废物处置能力,工厂老板和王某达成协议,王某运送一车化工废料,可赚取二三百元。自2008年以来,王某先后17次雇佣他人用油罐车从上海市、徐州市、唐山市等地多次将酸焦油等化工废料运往临淄、张店的偏远山沟偷倒偷排。
7月31日,负责领车卸货的犯罪嫌疑人商某自首。
8月1日,涉案人员曹某及司机孙某、张某、王某、付某被抓。
8月4日,伙同商某一起领车卸货的孙某被抓获归案。
专案组一鼓作气、顺线追击,远赴徐州市,在当地警方的大力配合下,将涉嫌污染物非法转移排放的天永化工厂一名负责人抓获归案。
截至目前,此案已刑事拘留犯罪嫌疑人13人,批准逮捕9人。
环境安全管理以此为戒
突发事件处理警钟长鸣
这一案件敲响了当地环境突发事件处理的警钟。以查办太公湖污染案件为契机,临淄区初步形成了政府挂帅、强强联手、全民介入保护环境的新格局
8月25日上午,记者来到太公湖,只见岸边游人如织,湖面碧波万顷,湖心岛上垂柳茂盛,枝条迎风摇曳,美丽的鹭鸶鸟在空中飞翔欢歌,一派祥和。
在太公湖岸边,临淄区环保分局局长徐继国回顾此案,感慨万千。
“污染发生后,全局上下全力以赴,不分昼夜连续奋战,会同太公湖管理处研究应急办法,先后投入了6吨石灰粉,并大量引水,用来稀释、降解污染物。现在,从监测指标来看,太公湖湿地及太公湖上、中、下游水质已经完全符合渔业养殖标准。”徐继国说。
“这一案件敲响了当地环境突发事件处理的警钟,从当地区委、区政府、各级各部门到普通群众,环境意识得到提高,更重要的是给我们环保部门带来许多启示。”临淄环境监察大队大队长徐建忠告诉记者,他们以此为戒,进一步完善了环境监管措施。
临淄区进一步明确,要充分利用司法手段,进一步加强打击环境违法行为的力度;强化环境监管,加大环境执法能力建设;加强危险废物和危险化学品管理,防范环境污染事故。
以查办太公湖污染案件为契机,临淄区初步形成了政府挂帅、强强联手、全民介入保护环境的新格局。他们说,坚决不能让第二个、第三个“太公湖”再遭受此类污染。